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ゆめゆめ-不法的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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ゆめゆめ-不法的夢

想想也是,一輛車上載滿了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高中生,甚至司機也是高中生,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奇怪的。

“您好。我們只是在兜風。”

夏油傑率先出擊,以笑瞇瞇的溫和語調對警察先生如是說。

怎麽說呢……這確實不算謊話。他們真的在兜風。

警察先生相信了嗎?你不知道。你只覺得他的話語中滿是疑惑。

“開車的這孩子,是困得睜不開眼了嗎?”警察質疑道。

嗯,是哦,我正在睡覺呢。

你在心裏這麽想著,當然不會把這個事實說出口。後排傳來窸窸窣窣的雜音,似乎是誰靠了過來。

“他們倆是姐弟,所以眼睛都長得很小。”是五條悟在說話,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,居然把你說成是夏油傑的姐姐了,“雖然小是小了點,不過還是能正常發揮作用的,就放寬心吧!你說是不是,傑?”

“是——啊——”

夏油傑的應聲還是笑瞇瞇的,可聽起來多少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。於是你想象著你點了點頭——你的腦袋當真上下動了動。

話說到了這個份上,你們成功應付警察了嗎?估計還是沒有,否則他也不會叫你拿出駕駛證給他看了。

駕駛證……駕駛證……有的,你一定有。

在你的口袋裏,有你的駕照。你還不能醒來,你要把它拿出來。

四肢好沈重,費勁地擡起,簡單的動作變得無比困難,但你確實摸到了硬硬的東西。你把它遞給了副駕駛的夏油傑,他會幫忙把這張駕駛證給警察看。

“你叫夏油愛麗絲,是吧?”

警察例行公事般確認著,你也只能努力從喉嚨裏擠出一聲“嗯”。雖然你根本不叫這個名字。

“眼睛確實長得很小嘛……啊,我沒有別的意思。”肯定是看到了駕駛證上的照片,警察小聲地嘀咕了這麽一句,“88年生的……確實已經滿十八周歲了。”

其實你今年才十六歲,且因為你是90年生人,甚至算得上是這輛車裏最為年幼的了。但你可不能讓你的真實年齡出現在這張駕駛證上——如果被警察發現十六歲的你開車上路,那麽你會蹲大牢。

不管怎麽說,憑著這張駕駛證,警察的疑慮總算徹底打消。他不再盤問什麽了,只叮囑幾句註意安全小心行駛,便放你們通行了。

大家笑瞇瞇向警察先生道別。稍稍駛遠一些後,車內爆發出巨大的笑聲。

“居然說愛麗絲是夏油的姐姐,五條你這招還真不錯啊!”

“哼哼。這不過只是本天才的一點小小智慧而已,不值一提不值一提。”

“要我說,夏油愛麗絲這招才是最妙的!”

“可是愛麗絲的眼睛一點也不小嘛。傑倒是小眼睛沒錯。”

“拜托不要再用這種事實傷害我了,硝子。而且我的眼睛沒有小到看起來就像沒睜開。”

聽著重重疊疊的話語,你也有些想笑了。俊二又用膠帶把你閉起的眼皮貼了上去,於是你看到了和雙胞胎們笑成一團的硝子,還有得意地揚著下巴的五條悟。一旁的夏油傑正在端詳你的“駕駛證”,許是很感興趣吧。

正如對你而言慢熱的棒球賽,直到此刻你才感到這趟惡戲般的旅途多麽有趣,即便正在進行的是超乎規則的不法行徑,你也不覺得這是什麽重大的錯誤了。

你只是很享受這一刻,很喜歡他們的喧鬧聲。你也渴望能夠去到熱海——那是他們想要到達的目的地。

熱海沒能見到,你們在橫濱的海邊被截停了。蒼白著臉的伊阪明一臉痛苦地望著你們,想必他經歷了一場痛苦的心理折磨。你知道你必須醒來了,也一定要停下術式了。

沒有鑰匙的汽車緩緩停下引擎,先前被隨意手剎旁的你的駕駛證消失無蹤。你們統統下了車,聽完伊阪先生長達十分鐘的哀嚎(以及對於自己這回保不齊真會丟掉工作的恐懼),又被緊接著趕來的夜蛾校長好好教育了一番,想必接下來就該迎接自家校長的暴怒了。

你唯一慶幸的是,這一路上你恪守交規,沒撞到人也沒弄壞車。一崎和俊二努力想要擔下主要責任,可惜還是免不了挨批一頓。

在這個混亂的夜晚結束後,你們每人帶著自己的處分灰溜溜地回了京都。至於你的懲罰嘛,當然是短期之內不準再使用術式。

用不了術式,自也就沒辦法處理任務。你樂得自在,幹脆每天都去醫院探望泰格麗思了。

“連詛咒事件都介入不了,這次估計真的會被退學了喲。”

坐在病床邊,你對泰格麗思說。

退學可是大事一樁,要真落得這種下場,你大概會哭吧。但畢竟這事尚未發生,所以你還能笑嘻嘻地摘著果籃裏的草莓葉子。

也許是你笑嘻嘻沒個正形的樣子也逗笑了泰格麗思,或是她本來就不會對你說的這樁重大危機危機感到多麽緊張。她只是扯了扯嘴角,說:“如果他們真的不允許你再去學校,那你就把我推到校長的面前。他不可能會拒絕一個將死老太太的請求。”

你不確定她是不是在開玩笑。你想,也許你應該配合地笑幾聲,或是說幾句打趣的話,可忽然收緊的喉嚨如此酸澀,你根本笑不出來,也很不願去看病床上的泰格麗思,即便你知道如今的她是怎般模樣。

這是泰格麗思罹患癌癥的第四年。

最開始的時候,醫生說乳腺癌容易治愈,只要積極治療就會無妨。也許醫生的話沒有錯,因為你一度確實盼來了她的好轉,可伴隨著癌細胞的擴散,泰格麗思極速地消瘦下來,肌肉消失無蹤,餘下巨大的骨架久久纏綿在病榻上,曾經美麗的黑發一點一點變得蒼白,像是褪色的棉絮。

最喜歡的帶血牛排,她一口也咬不動了,紅菜湯的酸甜滋味難以停留在她的舌尖,果籃放到腐爛也沒辦法激起她的胃口,只有滴答滴答的吊瓶為她維生。

於是,你不得不面對現實——她不再是你記憶中強大而美麗的模樣了,甚至不像曾經那個強悍的咒術師。她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。

昨天,你帶她去醫院旁的照相館拍了遺照,那裏只提供和服,你不得不為她換上這身不屬於她的民族的服飾,她一點也沒有為此生氣或是難過,只笑著和你說,這張照片馬上就能派上用場了。你真希望自己聽不懂這句話。

繼續麻木地摘下草莓的葉子,粉色汁水染紅了指尖。你機械般重覆這個動作,即便你知道泰格麗思根本沒胃口去吃你收拾好的草莓。

“嘿,親愛的。”

你回過神來:“嗯?”

“這次去東京,你想起些什麽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你輕輕搖頭,“東京很有趣,但我對那裏毫無印象。不敢想象我的童年是在那裏度過的。”

你笑著聳聳肩。泰格麗思沒有笑,她的頭顱無力地倚靠在病榻的軟枕上,就這麽斜斜地歪著,總讓你想起那位癱瘓的物理學家,濕潤的灰色眼眸註視著你,你不知道這層濕漉漉的水光是她眼睛滲出的液體,還是她的淚水。

泰格麗思從未哭過,曾經即便是被咒靈捅穿了肚子,她也只是憤怒地冷著臉。你不想她為了任何事落淚。

“愛麗絲。”她又喚你。

“怎麽啦?”

“我很擔心你。”

“……沒事。沒什麽好擔心的。”

“我怕我死去之後,所有人眼中的你,就只會剩下‘詛咒師的遺孤’這一個標簽。”她頓了頓,喘了幾口氣,才接著說,“可我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愚蠢,因為你告訴過我,你的同學們都把你當作普通的咒術師看待。我想再過幾年,大家就會知道,你是個好孩子,但如今,他們只是礙於我的面子,所以才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情。沒有我的最初幾年,你一定會過得很辛苦。要忍耐啊,愛麗絲。”

你努力笑了兩聲:“這可不一定啦!”

“我和你說過的,以你的身份,就算是當個普通人,也會無比艱難,所以你要成為咒術師。答應我,你一定讓咒術界的高層知道,你和你的詛咒師家族不同。”

“嗯。我記著呢。”

泰格麗思心滿意足地笑著,探出幹枯的手,想要撫摸你的臉龐,可她已經說了太多,也太疲憊了,指尖變得無比沈重。你趕緊握住了她的手——冰冷如枯枝的手。

“西伯利亞快要入冬了,土地估計已經凍得很結實了。親愛的,幫我掘墓的時候,要多費點勁才行。”

“沒關系,我會提前在夢裏挖好你的墳墓。”你告訴她,“我會好好把你送回俄羅斯……”

“蘇聯。”

泰格麗思固執地糾正你的錯誤。

“你明明記得的,可不能故意惹我生氣。”

你假裝滿不在意:“那你也該知道,鐮刀和錘子的旗幟早就從紅場撤下了。”

她或許是想惱怒地瞪你一眼,卻實在沒有力氣了,疲憊垂下的眼眸註視著你的指尖,她像每個垂垂老矣的人那樣,開始念叨你終於長成了大人。

“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——啊,那都是1994年的事情了。你還是個小小的孩子,站在家人的屍體旁,一句話都不會說。如果不是找到了出生證明,誰都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
如同清水家兄弟總愛說起消失的胞弟的故事,泰格麗思也愛說起你們以前的事。你知道她的下一句會是什麽,但你還是耐心聽著。

你喜歡聽她說起你們初次相遇的故事。

“高層說你是詛咒師的後代,絕對不能留下,可我不想看著一個孩子在我眼前死去。爭執了好久好久,最後我說,我會撫養這個孩子。天啊,你知道嗎,那時大家都在嘲笑我。他們說,泰格麗思,你太老了,都可以當那孩子的祖母了,四十五歲沒有結婚的女人,怎麽還能成為母親?但是,看吶,我這做的不是很棒嘛。”

她輕笑起來,而後說起的話語,你從來都不曾聽過。

“當然,這很辛苦,我也後悔過。你那時什麽都不懂,什麽都不會,話也說不來,根本就不像個正常的四歲孩子,我甚至擔心你是個笨蛋。幸好你很出色。也幸好我沒有真的丟了你。我知道你有點怨恨我,恨我為什麽沒有改掉你的名字,讓你繼續保留詛咒師家族的姓氏,害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詛咒師的女兒。”

“您這是……”

質疑未能說完,泰格麗思的目光讓你停住了話語。

“姓氏、名字,這是我們無法選擇,卻不得不一生背負的東西,對於你來說更是這樣。我不知道你的家族發生了什麽,也不明白為什麽他們選擇在同一天死去,只留下你在這個世上。沒有人知道答案,甚至連你也忘記了關於那個家的一切。可你無法擺脫已經發生的過去,而且你一定會拾回的你無法想起的記憶。等到了那一天……”

泰格麗思不知從何處爆發了力氣,緊緊握住你的手。她的呼吸也在顫抖著,眼角淌下淚水。

“愛麗絲——我親愛的女兒,祝願那個家的回憶不會讓你痛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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